无处宣泄的爱全都给了班默。只是这爱后来在荷尔蒙的作用之下变质了,十五岁的男孩和三十岁的女人就是干柴,随便碰碰就能擦出烈火。
班默收到宜大的录取通知书时,陆惟喜也收到了。陆漫云只留了在收到通知书后的那一个小时给班默,之后她要回公司请假,带陆惟喜去国外旅游。
陆漫云的脸端正清秀,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小三四岁。她不喜欢化妆,连口红都不抹,或许是因为家庭里没有男性角色,陆漫云竭力消除身上女人的特征想扮成男人,结果却不尽人意。她常穿宽松肥大的裤子,系紧的腰带却显得腰更细,匀称苗条的身姿反而更能吸引男人。陆漫云刚进咖啡厅,班默就发现柜台后的那个男店员在盯着她。
陆漫云给了班默一笔钱让他假期好好玩,声音温温柔柔的,语气像是在哄孩子。班默安安静静听她说完,而后撩起眼皮,平静地问她:“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陆漫云专心思考的时候,会下意识咬住下唇,在唇瓣上留下一道印。她皱眉思考了很久,班默盯着那道印子,突然觉得说出这种话的自己很没意思。
那年他出现在陆漫云家门口,并不是为了追忆童年。班默在等,他知道无良爹在墙缝里藏了两千块钱,他在等那个男人回来拿钱,然后狠狠把他揍一顿。班默一直没等到他,或许死了或许忘了,无所谓,等到了陆漫云这些就都无所谓了。
班默在陆漫云面前装太久,久到连自己忘了真正的班默是个无爹无娘只知道打架逃课的坏学生。高中三年拼了命地学习考上陆漫云的母校,只是想离她更近点。
陆漫云跟人谈恋爱的时候,班默还在玩玩具车。一份录取通知书在玩玩具的人眼里是能跨越十五年的时间的台阶,在陆漫云眼中却什么都算不上。
班默不想再为难陆漫云,把银行卡推回去,轻声说:“我知道了。”
(四)
“我长得不好看,配不上他。”
在酒店里,陆惟喜喝了杯鸡尾酒醉得稀里糊涂,哭着跟姐姐倾诉自己的暗恋。
陆漫云很少会在意相貌,也没法理解陆惟喜那自卑痛苦的心理。撇开一切不谈,陆漫云觉得陆惟喜长得挺美的,甚至美得有些俗气,有点没辨识度。如果她俩不是亲姐妹,陆漫云可能都记不住她的脸。
至于陆漫云口中的那个人,陆漫云对不上脸,只在家长会上听过那个名字。她撑着下巴,适时给妹妹递上纸巾,等她哭完才打着哈欠回房。
洗漱的时候无意间对上镜子里自己的眼睛,陆漫云难得开始端详五官。脑门有些大,脸也很圆,青春期时长的痘虽然没留下痕迹但也使得皮肤变得粗糙,没班默那样柔软细腻。
班默的皮肤是真的很滑,她总是会无意识地在他手上蹭着,顺着小臂往上摸,贪图那细腻凉滑的触感。陆漫云漱掉口中的牙膏沫,班默现在在做什么呢。
其实陆漫云可以打电话或者发消息问班默,他们还没撕破脸,她随便发句在干嘛,班默就会像之前一样重新迎上来。可陆漫云不能这样做。
陆惟喜说得很对,他们这个年纪的人是不会一直爱着一个人的。就像今天,陆惟喜已经是第三次在她面前哭了。每次都哭得很惨,每次哭的人都不一样。
在他们这个年纪轰轰烈烈地爱一个人是件很简单的事,雷声隆隆滚动后,一切又会归于平静。陆漫云是班默人生里的一道惊雷,一场暴雨。疾风呼啸而过,暴雨也会随之停歇。
陆惟喜让陆漫云不要重蹈覆辙,她不想再陪着姐姐到酒店抓小三,还要看着出轨的男人下跪痛哭流涕认错。
出轨。班默会出轨吗?
这是当时陆漫云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此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她不信任班默。班默太年轻了,能轻易被她引诱就能轻易被另一个人引诱,年轻人总是图新鲜。
旅完游后,班默没再出现。
陆惟喜说班默跟她一个专业,偶尔上公共课的时候会遇上。陆漫云每次从妹妹口中听到班默的消息时都会觉得恍惚,有次终于受不了开口让她不要再提,换来陆惟喜轻飘飘的一句我以为你想知道。
“姐,如果你真不在意的话就不会让我闭嘴了。”
陆漫云没说话。
自那以后,陆惟喜没有提过班默。
她一不提,班默就彻底消失在了陆漫云的生活里。也不算彻底消失,家里墙壁上还留着他身高的刻痕,陆漫云觉得烦,搞了幅画挂上去挡住。
又是梅雨季,每次一下雨陆漫云都懒得做饭,却也不再会出去吃。可能是懒,可能是怕门打开又见到那个阴郁的少年。她点了外卖,缩在沙发上玩手机,门铃被按响后慢悠悠起身去开门。
推开门,走廊半开的窗户里飘进的雨水独特的气味,二十二岁的班默带着这样的气味站在门口。
陆漫云突然意识到,有雷声过后骤然停歇的雨,也有雷声之后连绵不断的雨。她人生里的这场雨从八年前班默踏进家门的那一刻起就开始淅淅沥沥下着,她无处可躲,或许只有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