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再快笔写封书,叫人送往省中,开门时,放了鞠明下的怒吼进来:“息再!你冒名楚王!”
文鸢朦胧听,听到息再问:“如果我方势单,正愁不能下广阳,而鞠明下此时前来,说要以燕国六郡的游侠佐我取燕国。我是否答应他,与他同谋。”
等了许久,文鸢才发现他在问自己。
她坐起来,因为困倦,半闭着眼:“不,不能答应。”
“为什么,”息再回桌前,余光看她瞌睡,“听了召辂白天的话,你也觉得鞠明下仅为一己之利,与我不同志,所以不能答应?”
文鸢摇头,短发的青来在她合眼之后的世界里,救人又害人,怜惜女子又出卖同伴,苟且地生,无畏地死去。
她强打精神:“为一己之利的人,即便不同志,也可以用,大人不是用得很好吗,公孙大人,言大人,魏侯夫人……但游侠今日为利,明日为义,反复无常,可结交,不堪用,所以不能答应。”
息再衷心:“不错。”
但他不是以假说、而是以事实在论:省中军单薄,无法攻燕,如今正是这样的情况,他既拒绝了鞠明下,又如何取道广阳呢?
“息大人,”有肩膀接文鸢,文鸢便放松了,“大人为什么要问我呢,找一个把柄,控制燕国高位当中、最为利左右的人,与其交易,霸占一切,这不是大人极擅长的事。”
她闭眼说,许久才清醒,怯怯地看息再,知道他故意纵容。
“当然,省中军在这里,还有他领兵,”文鸢自觉不该提起她的恩人,连忙补救,“大人可以想法以少胜多,或许,之后传为美谈。”
“难得你为我建策,就用你的办法,日出以后,让臧复带路去广阳。”息再挥灭桌边灯,在晨光里休息。
文鸢吓着:“不多考虑?燕国一片生人生土地……”
“在生土地周旋,与人角逐胜者,这不是公主极擅长的事,”息再这样说,文鸢便哑口了,卧在榻一角,又听到他补充,“你不能胜,我们两人都死在燕国。”一下喘不上气。
“息大人,你,你把我当什么用。”她急,抓他袖,想和他明说,自己不能为他参谋,反被他纳入怀中。
男子两臂圈她,造出黑暗,文鸢耳边洞然响,就在黑中听到他说:“另一半我。”
紧接着人就被推走:“如今战时,无所谓男女,都当男子用。”文鸢以为刚才是幻觉:息再还是那个沉郁的息大人,天亮以后,就去处理鞠明下,又问军中辎重,弯腰查马掌;松垮的髻,很快乱为长发,入风向北。
文鸢在他身边,向青丝飞扬处看,最远能看到一郡之傍山,迤逦之后就是燕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