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是有些担心她,眉头是皱着的,但眼下殿内除了谢敏朝,还有窦海芳等人,他到底是什么话也没说。
“昨夜死的那个贺久,听说是你在东陵的旧友?”谢敏朝的声音传来。
“是。”
戚寸心垂首应声。
“你倒是毫不遮掩。”谢敏朝一手撑在御案上。
“儿臣该遮掩什么?”
戚寸心抬头,“儿臣在东陵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做过些什么事情,父皇知道,这里的大人们也都知道。”
一名胡须青黑的中年官员朝她拱手行礼,道:“既是如此,臣敢问太子妃,您离开东陵后可与那贺久还有来往?他来我月童,您是否早就知情?他可有与您透露过……”
“这位大人想听我说些什么?”
戚寸心打断他的字句,盯着他,“您是否想听我说,他的所作所为我早就知情,他施计离间我与太子殿下我也知情?既然如此,你怎么不直接说我有通敌之心?这反正就是你心中所认定的东西,不是吗?”
“这……”那名官员胡子一动,一时语塞,隔了片刻,他垂下头,干巴巴地道:“臣……绝无此意。”
“既然不是,那么各位大人今日来我父皇这里,又为的是什么呢?”戚寸心脊背直挺,目光从他们这些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这贺久做了伊赫人的狗,依靠汉人身份入南黎却算计我大黎的储君,如今还不知他背后到底还有多少算计没说清楚,可臣却听闻,昨夜贺久伏法时,太子妃似乎伤心欲绝?”
那人又开口了。
“所以呢?”戚寸心用一双眼睛静默地看了他片刻,“他死了,我就不可以伤心吗?”
“各位大人称他作什么?”
戚寸心面色仍是苍白的,额头甚至还有些细密的汗珠,“称他是北魏蛮夷的狗,想来在北魏被伊赫人强征服役的汉人军在各位大人眼中,也都是该死的狗?因为他们宁愿苟活,也不愿意以死来明大黎汉人之志?”
“凭什么诸位大人偏安一隅,却偏要求在北魏水深火热的汉人百姓去死?”她眼眶里蓄起水雾,却始终未能掉下泪来,“他们曾经就不是大黎的百姓吗?各位大人好清正啊,太子奔忙多日追查北魏枢密院的密探时也不见诸位大人这般激愤,如今你们质问我,是要我告诉你们什么?”
“说我幼时颠沛,也曾在东陵,在蛮夷手底下生活,说我不该有这样一个旧友,说我戚家纵是满门忠烈,也终究低贱如尘泥,不似诸位高门大户,没有资格做天家的儿媳?”
这位太子妃年纪如此之轻,如今这一番咄咄逼人的话却惊得他们满头是汗,那一直未曾开口的窦海芳当即上前行礼,“太子妃恕罪,臣等绝无此意。”
“诸位纵是不将戚家两父子和玉真夫人放在眼里,周靖丰那也不是个摆设,昌宗皇帝亲自去请来的人,太子妃到底还是他的学生。”
裴寄清坐在椅子上,适时开口。
“太子妃,臣等只是想知道这个贺久与太子妃之间的关系,绝没有其他的意思。”窦海芳拱手。
戚寸心却只是冷眼看他,随即朝龙座上的谢敏朝“扑通”一声跪下去,“父皇,请父皇明鉴,贺久在我离开东陵后不久,便被强征去了绥离的战场被迫与南黎汉人军为敌,儿臣绝无机会与他来往,但今日无论各位大人如何质问,儿臣也绝不后悔为他收葬,为他刻碑,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不只是他的事,更是在北魏的汉人百姓所经受的万千苦难中的一种。”
戚寸心侧过脸,再度看向那几名官员,“他曾是儿臣的朋友,也该是大黎曾经的子民,儿臣只希望这些大人们能够睁开眼睛看看南黎以外的世道,不要不问缘由,只究恶果。”
她这一跪,又如此哽咽地求谢敏朝做主,仿佛万般委屈,声泪俱下,倒令那几个平日里最擅嘴皮子功夫谏言的官员一脸讪讪,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这太子妃一哭起来,他们总不能也哭着去再论一番高低吧?更何况她这一遭以小见大,牵扯出如今北魏汉人百姓的归属问题,还有绥离之战,他们便更不敢擅自插嘴了。
“诸位爱卿,戚家父子是我大黎的忠臣,只是当时宦党张友和清渠党的李氏兄弟害了他们,是朝廷有愧于他们父子,再说那玉真夫人戚明贞,也是我大黎唯一的女国士,他们皆是我大黎的好臣子,太子妃身为戚家之后,又是与太子几经逆境才回到南黎的患难夫妻,说她与那贺久早有来往,这实在难以取信。”
谢敏朝垂眼看了会儿她乌黑的发髻,面上仍挂着几分淡笑,“太子妃说得不错,北魏的汉人,也是汉家同胞,也曾是我大黎的子民,北魏蛮夷欺辱我汉人百姓,以此彰显他伊赫人的高贵,这原也是我大黎未能守住北边的恶果。”
他唇畔的笑意逐渐收敛了些,看向窦海芳等人的目光变得锐利许多,“诸位爱卿为朕之臣子,为国为民,的确也该睁开眼睛,瞧瞧外头是个什么模样了。”
“臣惶恐……”
几名官员全然没了方才理直气壮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