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球的包间里,假装过生日的那位同学正在许愿。
“呀!灯怎么开不了了!”吹完蜡烛,包间内一片漆黑。
“停电了?跳闸了?”
“不会是闹鬼吧!”学生们立刻尖叫起来。
“诶!你们别动,别磕着碰着了。这包间在二楼,肯定叫了也没人答应,你们有老板的电话吗,先问问什么情况。”
“打了,没人接。”黑暗里,大家敛声屏气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
“可能先忙着去检修了吧。”现在已九点过,只有一两个服务生看店也正常,景斓想。
“老师…我…我害怕…”
“我去看看,你们乖乖等我啊。”
景斓一个人拿着手机往楼下走去,她不怕黑,只是现在的网红店都没事爱挂些动植物做装饰,手电筒一照,晃悠悠地,倒真有点瘆得慌。
下了最后一步阶梯,眼前是蓝莹莹的一片。
每张铺好了白色蕾蕾丝桌布的餐桌上,都放着碎冰蓝和香槟玫瑰、小雏菊、向日葵、满天星和尤加利叶组合而成的花篮,高高低低地摆放,中间立着无数冷白色和荧光蓝的灯束,细细小小的,又连缀成了整片海浪。突然灯光闪烁起来,仿佛潮起潮落般涌动着,又像海底的水晶宫里散发的光芒。
有个隐藏在浪花中的男人缓缓起身,向她走来。
演完戏地孩子们早大大咧咧地跑下楼看热闹,却只见男人埋着头,拉着老师的手不停揉搓。
他们不知道,景斓不再推开他,就已经让褚瑨很感激了。
“大叔!说话呀大叔!”他们无意识攥紧了拳头,替褚瑨捏把汗。
“囡囡…我…我真的知错了…”
坐在餐厅里等她下来的时间里,褚瑨一直在想韦林泊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根本不知道她想要什么。”
他的确不知道,他甚至都搞不明白自己要什么,不明白怎么谈恋爱,怎么跟人相处,怎么…道歉…从前他不需要道歉,也没有人会好心因为道歉就原谅他,他的皮肤上长满了粗糙的鳞甲,保护自己,也隔绝了所有知觉。
如今他感觉到,她是他鳞甲上裂开的深痕,血肉模糊,不可自愈。他笨拙地舔着伤口,他想,裂纹虽然疼痛,但也许能长出柔软的肌肤。
“囡囡是什么意思啊?”h市的方言里没有这个昵称。
“我知道!我外婆这样叫过我!是宝贝的意思!”
“咦~”
听到学生们的起哄,景斓顿时心软了大半。
“大叔!加油啊!”有两个早恋过的孩子急得要命,怎么大叔还没他们会表白呢!
“我从前说过的话都还算数,只是不知道你还会不会原谅我,囡囡,我不想这是我们最后的一片海。”褚瑨虽然还揉着她的手,但却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她,“囡囡,我是不是还没有说过,我爱你。”
如同金石般掷地有声的声音穿透了每个人的耳朵,学生们听到这话又是张着嘴“o”,又是捂着耳朵向后退,怕自己在跟前大叔放不开。
“我爱你…我…我爱你…”
生平第一次,他能够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感情,于是他只好重复着这叁个字,一遍又一遍,说他有多舍不得她,又证明自己有多像个正常人。
“褚瑨,”女孩颤抖着开口,他猛地收声,等待她的裁决,“我还能再信你吗?”
这种时候她恨自己的脆弱,听到所爱之人已经弥补错误,深情表白,她怎么会无动于衷。更重要的是,他保护过她,于是她依赖他。
只是他将她抛弃,亲手筑起的信任轰然倒塌。
她已经很想钻进他的怀里了,她要狠狠拧他的腰,说他欺负了她,又要紧紧抱着他,她还是那么喜欢他。
但她害怕。
看着她如同惊弓之鸟的单薄身躯,褚瑨上前一步将她揽入怀中。
“相信我,囡囡,相信阿晏。”
她没再推开他。
两人拥了好久,学生们看他们没了动静,估摸着应该是和好了,才悄悄地走出来。
“亲一个亲一个!”
“你们这群小鬼!还有你!”景斓指着褚瑨,“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孩子王啊,你这不近人情的样就装来对付我的是吧!”
“对不起…”
褚瑨接不住她的玩笑,又只能傻傻地愣在那里。
“老师!老师!是我们八卦!你别怪大叔啦!”
“对呀老师!都是我们的主意!老师我们去吃蛋糕吧!”他们晃着景斓的胳膊。
“你们老师和我就不去了,你们去玩儿吧。还有我给你们在环球之眼订了下周末的位置,谢谢你们。”看着他们欢呼的样子,褚瑨也笑起来,难怪囡囡要在琴行上班,那里很快乐,对她会很好。
两人撑着一把伞走在路上,一个劲地傻乐。
他们之间好多记忆都是潮湿的,阴郁的雨天、咸湿的海水还有滚烫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