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认识哩?”玉厚问玉亭。
玉亭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哥,不知道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说:“大部分都认识。”
“那些女娃娃你认识不认识?”
玉亭更奇怪了,一时不知怎说是好。正在锅台上切南瓜的贺凤英,听见这话,敏感地放下切菜刀,支棱起耳朵听这两个人说话。
“你看那些女娃娃中间,有没有合适给少安说个媳妇的?”孙玉厚接着就把话说明了。
“噢!”孙玉亭几乎要笑了。他原来以为他哥听见外面有传他和外村女娃娃有不正经关系,才这样盘问他哩,他在这一刹那间很紧张,他生怕他哥当着贺凤英的面说出一些不三不四的话来,让他下不了台。原来是这!
孙玉亭轻松地抽了一口烟,说:“合适的多着哩!恐怕就是财礼你出不起!”
“财礼先撂过别说。你先就说哪个村谁家的女娃娃合适一些?咱这光景也不挑高,可以一些的行了。”
“财礼怎能撂过不说呢?只要掏得起财礼,少安这样的后生,里面要挑谁就是谁!”玉亭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孙玉厚在心里说:哼!当年我为你娶媳妇,借下一河滩帐债我也没心松。现在我给我儿子娶媳妇,那怕把我这把老骨头卖了都心甘情愿!你现在有家了,看把你张狂的!不过,他压住满肚子的不高兴,对弟弟说:“不管怎样,少安年纪也不小了。人到了年龄,这件事就要考虑。至于财礼钱,到时再向村里人转着借吧。当年你们过事情,还不是借别人的吗?受几年熬煎也就把帐债还了。”孙玉厚忍不住提了点往事。
玉亭一下子脸通红,不再用一种轻松的口气来说话了。他手在脸上摸了一把,说:“叫我想一想,看哪个女娃娃和少安般配……”这时候,贺凤英停止了手中的活,从锅台后面转出来,说:“大哥,我娘家族里有个远门侄女,她妈死得早,一直是她爸拉扯大的,劳动和家务活都好。去年我回家时,她爸给我安顿说,看能不能在咱们这面给瞅个人家。只要女婿本人好,他一个财礼钱也不要。我一直没把这当一回事。我看这女娃娃正是少安的媳妇!那女娃娃肯定能看上少安哩!人家又不要财礼!如果少安情愿的话,请上几天假。到柳林那里去一趟,看一下这个女娃娃,又误不了几天功夫……”孙玉厚一听有不要财礼的女娃娃,一下子从炕拦石上溜下来,他先不考虑其它,立刻对弟媳妇说:“那这没问题!你先给人家去个信,我回去让少安准备一下,就让他尽快走一回柳林!不得成也没关系!这又花不了几个路费!人常我,扣个麻雀还得几颗谷子哩!”
玉亭马上接着说:“那这事好办!我和凤英今天就给柳林那边发信!”
玉厚再不愿多说什么,即刻就出了玉亭院子,往家里走去。一路上他情绪很高涨,觉得他运气不错,无意中碰了一个不要财礼的女娃娃,得赶快回去和少安商量这事,让他过几天就动身走山西!
孙玉厚赶回家里时,少安已经出山劳动去了。
老汉压抑不住自己的高兴,就把事情先原原本本给老婆说了一遍。
少安妈听了老汉的话,一时倒没显出什么激动来。她停了一会,才忧虑地对丈夫说:“不要财礼当然好。可是这女娃娃是贺凤英一个户族的,要是象贺凤英那样的性情,少安一辈子可就要受罪呀!”
孙玉厚热烘烘的头上顿时象浇了一盆子凉水。他由于心急,可没往这方面想。少安妈说得对!要是那女娃娃和贺凤英一样,可的确不敢给少安娶回来。这个家已经经不住折腾了。
来个糊涂女人,把少安和一家人折磨得不能安生,还不如先不娶哩。
孙玉厚蹲在脚地上抽了一会烟,思量了大半天,然后又对少安妈说:“你说得对,也不对。人常说,一娘生九种,更不要说那女娃娃虽然和贺凤英是同一户族,但不知隔了多少辈,怎能就一个样呢?我看还是让少安跑一趟,叫他亲自见见面,看倒究怎样。行了当然好,不行了拉倒,又贴赔不了什么!”
少安妈又觉得老汉的话有道理了。是呀,怎能凭空就说那女娃娃和贺凤英一个样呢?话再说回来,自家这光景,好不容易碰上这么个不要财礼的人家,不敢轻易错过机会。她马上支持老汉的意见,同意让少安到山西相亲去。
当天中午吃完饭,孙玉厚老汉就把这件事给少安摊开说了……少安听父亲说了这件事后,脑子里面先反应不过来。
他就要正式相亲去?那就是说,他要娶个媳妇回来?从此就要和一个女人生活在一起?
生孩子?他也将要有孩子了?自己不久前也还是个孩子碍…但少安内心开始翻腾了。他想这件事迟早总会发生的。他的年龄的确不小了。村里和他同龄的人,已经媳妇娃娃都有了;看见人家小两口子一块亲亲热热,自己心里就忍不住毛乱半天。
可是,他立刻就想到了润叶。尽管他对她早已死了心,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他和她结合的可能性,但一旦他自己要找另外一个女人的时候,他就以无比痛苦的心情又想到了润叶。他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