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场后。大门缓缓打开,人群带着满足的笑意陆陆续续离开厂房。莉莉丝从地上跳了起来,开始在人群中中寻找莲的身影。
但很遗憾,并没有。
她鼓起勇气重新踏入厂房,发现蜡烛被灭得差不多了,光线亮度只比伸手不见五指稍稍好一些些。
「莲?莲你在吗?」
带着谨慎,莉莉丝一边观察四周一边小心翼翼呼唤着莲的姓名。整个室内有一股怪味,说不上是臭还是刺鼻,总之很奇怪。她踩着烟蒂,避孕套往前走,目的地是最后看见莲的舞台。
聚光灯一束束依次关闭,最后是主舞台。莉莉丝找到了要找的人,可是看到倒在舞台上一动不动的莲,让刚刚放下的心重新提到了嗓子眼,她大喊着扑向青年「莲!」
不是演,能演出来的担心,莲的耳边传来女人止不住的哭泣声。他缓缓张开眼看到一张哭花的漂亮脸蛋,从心底发出一声不可理解的叹息「你好重啊……」
「莲!你没事真的太好了」莉莉丝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明知道不可以干预,明知道这一段历史早已成过去,但就是忍不住哭得稀里哗啦。
互相搀扶着,在阴影下保持沉默。莲一路无言,默认了莉莉丝的存在。
回去的路有种熟悉的既视感。压抑的筒子楼,层高很低,唯一敞亮着光源来自于黄色的外币兑换招牌。斜对面是垒起的啤酒瓶山,用一块塑料薄膜遮盖着。贴着过道边缘的是一排破破烂烂的柜子,莉莉丝走过的时候没觉得它们是用来存放东西的,倒更像是棺材,毕竟都是木质的么。
这里分明就是她差点干掉浪川的那个诡异的住宅区。
直到停在了门牌号为306门口,莲虚弱开口「我右边口袋里有钥匙」他实在没有力气开门了。
「哦哦,好的」莉莉丝翻找着他右侧口袋找到了金属硬物。
扶着青年躺在床上,她甚至没来得及开灯,立刻用自己的额头触碰他的,确认他没有因为体内发炎而升高体温。这是埃温尔交给她的基础生存本能。人在虚弱的时候,如果体内发炎,那就是多米勒骨牌一环接着一环,会损伤各个器官,让人迅速垮掉。
检查了莲的心跳频率和呼吸顺畅度,及体温稳定后,莉莉丝终于呼出一口长气放下心来。手脚摊开,像个大字型躺在他的身边。莲看了眼自来熟的陌生女人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熟悉,是那种清脆如泉水般的水滴落入心间的声音「呵呵,你很担心我会死掉吗?」
「你要洗澡吗?我帮你」望着陌生的天花板,莉莉丝紧紧闭着眼睛。仿佛有光分布在空中形成无数个光点,对着她微笑,旋转,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让她睁不开眼睛。
莲知道自己病入膏肓的身体状况,还能这样开玩笑,让莉莉丝承受不住。她心中的莲是那么强大,美丽,善良,包容一切得对她好。但曾经的他摇摇欲坠,生命的蜡烛就快要燃烬,身边却空无一人。
洗完澡,莲和她一样看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问道。
「你跟了我一晚上,又是当律师,又是当保姆。如你所见,我没有钱付给你,你想要什么报酬?毒品?还是说有想手刃的仇人?」
「哈哈,好残忍啊。莲……我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些话会从你的嘴巴里说出来」莉莉丝笑得凄惨无比。
莲转过头看着女人的侧脸许久,似乎是想要用那双总是含情脉脉的眼眸把她看穿。不过现在的他眼角湿润不再,眼白微红,眼眶下有干涸的泪痕。
他叹了口气,支起身体,似乎这个动作用尽了他的力气。腾空的手有些止不住的微微颤抖。他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了一罐药片。黑暗中,他勾起嘴角,用谄媚的声音问道「如果都不要的话,你希望我吃几粒药?」
「……」莉莉丝也坐直身体,不解地向他反问「什么意思?你生病了吗?」
「我说,你想我硬多久来满足你?一粒大概能持续两叁个小时」莲靠在枕头上口吻自嘲,他晃了晃手中的药盒,上面用加粗黑体写着『viagra』。
「我硬不起来,但这药或许能让我能操女人,没试过,不确定」好像在说别人的事,他歪头,笑得很好看。
「你在靠身体赚钱吗?」
「不能因为我有蓝色小药丸就诽谤我啊~」
莉莉丝完全没有被蛊惑,语气异常严肃。反观莲的态度就十分随便了,甚至语气中还有嘲讽意味。他重新侧躺在床上,妖娆地把玩着自己的头发。
「我没有诽谤你」莉莉丝说出自己刚才为他洗澡时观察下来的结论「你身上留下调教痕迹不是一天两天形成。右脚腕不仅骨裂过,附近的伤口还反复留疤。但即使这样,都没有让施虐者停止对你用脚铐,所以这是惩罚。作为你多次逃跑失败后的惩罚,对么?」
「很专业啊」莲仰起唇角,眼神空洞,为她头头是道的解释鼓起掌来。
惨败的月光透入凌乱到让莉莉丝刻意无视,堆满啤酒瓶,生活垃圾,不知道能不能称得上是『家』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