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继续道:“江西丞相胡廷瑞并抚州守将邓克明现下皆在我军作客,将军不如行个方便,于饶州设宴款待诸位同僚,如何?”
同僚?
符光愣怔片刻,方才反应过来吴宏的言下之意。
“抚州竟已攻下了?”符光难以置信:“那胡庭瑞他……”
吴宏颔首,波澜不惊道:“邓克明其人狡猾,昨夜诈降,孟元帅得知此情后,率军夜奔二百里,于今日天明时进入抚州。邓克明欲弃城遁逃,却被元帅所擒,另俘虏其属将祝宗、康泰等部。”
“抚州既平,胡廷瑞不得已而降,进献龙兴路。丞相有令,改龙兴路为洪都府,命孟元帅为江西行省参政,暂领洪都军务。”
符光被这一连串消息惊得回不过神。
一夜之间,风云变幻。吴宏与邓克明对峙半月有余都拿不下的抚州,竟被孟开平轻而易举收入囊中……直到回了饶州城,他还恍恍惚惚犹在梦中。
“符将军。”孟开平一身铁甲,向符光冷声吩咐道:“今夜这宴,便设在你府中。我已着人下帖,届时来客一律不准携刀刃进府,违者立杀。”
此人已一天一夜未眠了。昼夜急行,鏖战方休,本该是疲态尽显之时,可他孑然负手立在那儿,竟无端教人心生惧意、肝胆皆寒。
似这般英勇无匹的郎君,若再给他十年,史书又会如何载?
符光思及此,喉中有些发苦。
符府内外守备森严,气氛凝滞。齐文正这会儿也得了消息匆匆赶来,无暇寒暄,便与孟开平前往正厅议事去了。符光领命后,思来想去,还是欲先回趟后院,结果就在通往内宅的垂花门处,他一眼便瞧见了自家夫人。
“夫君!”绿玉也瞧见了他,可她却被守卫拦在门外,无可奈何:“这是怎么一回事?”
府中的守卫全换成了杀气腾腾的生面孔,又不许人随意走动,绿玉见状简直心惊胆战。符光当下忙快步上前挥退守卫,携了绿玉的手,安抚道:“夫人莫怕,是孟元帅率军入城了。今夜府中将要宴请洪都一路官员,这些人大多是陈友谅的部下,若谈得拢,便可当面受降;若谈不拢,怕是一场刀光剑影啊。”
说罢,他又避到一旁,叮嘱绿玉道:“我瞧着齐文正并其家眷都来了,赴宴难免,你且去梳洗装扮一番。还好弈哥儿今日留在书舍,不然……”
“夫君。”
符光的话语被骤然打断。他低下头,只见绿玉面如白雪,怕得失魂落魄不成样子。
“弈哥儿他……已经回府了。”她抖着唇,带着哭腔,近乎渺不可闻道:“还有姑娘她、她也来了,现下已被困在府中出不去了……”
哪位姑娘?
符光下意识还想再问,可一对上绿玉的泪眼,电光火石间便什么都明白了。
老天爷。
他呆立片刻,旋即回首望了望正厅的方向,似乎都能望见孟开平那张煞气横生的冷脸。
不是冤家不聚头,冤家相聚几时休。
这回可真是凑成一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