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长城,像堡垒。
她隔衣握住怀里的硬疙瘩,怅然若有所失,回神时,但听蔡氏道:“他姓韩,名一。”
原婉然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睁圆眼睛,“他叫什么名字?”
“韩一。”
“韩一?”她使劲捏大腿,嘶,好疼,不是梦。
“对,韩一。啧,我又不是八哥。你听好,我说最后一遍,他姓韩,单名一。”
原婉然刹那心跳如迸豆,屏息问道:“哪里的人氏?”
“敢情我刚刚说话,你全当耳边风?翠水村。”蔡氏重覆韩一的年庚、家世。“……父母双亡,独子,有田有房,你嫁过去不必立规矩,立刻当家。韩官人生得一表人才,性情温克……”
蔡氏将韩一一顿好夸,简直天上有地下无。原婉然久受蔡氏苛待,心中芥蒂难免,难得两人英雄所见略同,蔡氏夸一句韩一,她便在心中猛点头,连带看蔡氏都顺眼多了。
蔡氏略顿,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他有两样短处。第一,太看重兄弟。”
原婉然顾不得羞耻,替韩一说话:“看重手足情义是好事。——嫂子,韩官人不是独子吗?”
“他有个义弟,叫赵野,两人秤不离砣,感情甚好。他烦恼自己成亲,从此成双成对,赵野打光棍,会不是滋味,因此要媳妇拿赵野比作他一般照料。婉妹妹,这你做得到吧?就当多一个小叔,比平常小叔多服侍那赵野一些。”
“……嗯。”原婉然红着耳朵尖,点点头。
“那好,媒婆问话,你便这么答,说你明白韩官人开的条件,会好好伺候韩官人和赵官人。”
“嫂子,媒婆还要问我话吗?”同别人谈自家婚事,好难为情。
“韩官人行事细密,恐怕你没听仔细便嫁过去,到时生纷扰,因此特地让媒婆问一遍。别怕羞,你一说完我嘱咐的那句话,我便支开你。”
“嗯。”
蔡氏又道:“第二个短处呢,倒怪不得韩官人,他要出征打仗。”
这话是一桶冰水,浇在原婉然天灵盖上。
那个好人要上战场,去受枪林箭雨?
她急问:“可以纳钱钞免兵役的不是?韩官人有田有房,还凑不足钱吗?”
蔡氏道:“他体格太好,上头不准他免役。”
“那,不能不去了……”她白着面孔喃喃念道。
蔡氏道:“哟,你还别不乐意嫁,人家四角俱全,搁平时,大把姑娘任他慢慢挑。如今要打仗,他是家中独苗,得赶在出征前留后,这亲事才轮到你。”
原婉然听得“留后”两字,突然意识它相干的事宜。她对那些事的认识仅限于人们谈笑戏谑时的只字片语,一切朦胧混沌极了,但这已足够她把头低得不能再低。
蔡氏道:“做人眼光要放长远,富贵险中求,韩官人武艺高强,上了战场,正好建大功,立大业,替你挣出五花官诰、七宝香车。果然他有个好歹,韩家现成的房让你住,田地收的租饿不死你。”
原婉然肚内寻思,她不要五花官诰、七宝香车,但求韩一归来。
蔡氏见原婉然不语,故意道:“你情愿进吴家作妾也行。”
原婉然赶紧摇头。
蔡氏满意,她这小姑子心高,不肯作妾,拿吴家激上一激,她再挑剔韩一当兵,也要答应亲事。
蔡氏临走前,道:“真真如媒婆所说,你和韩官人有缘法。听说韩官人偶然经过咱们村子,瞧见你,便上了心。”
蔡氏走后,原婉然发呆许久,慢慢才觉得包括自己在内,这世上的一切真了起来。
她要嫁给韩一了,雨点落在香头上,两人的姻缘居然系在彼此身上。
韩一出征在即,祸福难料令人发愁,可这么一个大好人,老天不会不保祐他平安归来吧?
无论如何,做丈夫,他比任何她知道的男人都强。
这些天她翻来覆去思想韩一种种好处,此刻轻易跳上心头:他如何强壮,如何温和,在旁人欺辱她时,替她撑腰解危。
对了,那媒婆还说,韩一瞧见她,就此上了心,而他确实前来求亲。
原婉然像上回蒙住大花脸那般,双手严实捂住脸,这回贴手的脸面一般地红扑扑,热辣辣,却不曾皱出任何懊恼惭愧。
她的嘴角不可扼止地往上翘。
她,要做韩一的新娘了。
蔡氏回到房里,原智勇便凑来耳语:“说了?”
“说了。”
“好,回头媒婆向婉丫头讨准话,你在边上千万盯紧,引导问答,让婉丫头答话像知道自己嫁双夫。”
“我理会得。”蔡氏应道,跟着把嘴唇重重一歪,“那小蹄子,听说韩官人年轻有家底,哎哟,双眼冒光,只差流口水。哼,对着我家阿重便晚娘面孔。嫌富爱富。”
原智勇因说道:“婉丫头说了人家,让你弟弟放规矩点。”
“我会递话给阿重,教他等。求老天保祐两位姑爷全没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