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从他们头上征税,既充盈国库,又不苛待百姓。
“大宗族势力盘根错节,想从他们头上征税,难。”于寒舟摇摇头。
朝廷未必就看不见大宗族,只不过宗族势力庞大,朝廷动不了他们,才不得不放弃。
贺文璋的眼神黯了黯:“是啊,难。”
若非如此,他崇敬的那位林先生,不可能提都不提。
正是因为难,根本不可能实现,才避过不提。
“但是如果施行这项国策,百姓受益良多。”他道,“我需得支持林先生,否则叫那位鼓动成了,百姓的日子才真是难过了。”
林先生批判的那位,只想着从百姓身上征税。好年头多征,差点的年头少征,征来征去,百姓手里没个余粮,只够糊口,日子还有什么盼头?
“我没想到,你身为侯府嫡子,竟会怜惜平民。”于寒舟道。
贺文璋闻言,眼眸垂了垂:“以己度人罢了。”
他自幼身体不好,出不得门,也交不得朋友,除了读书之外,没有打发时间的法子。他读了许多圣贤书,心胸和格局便打开了,常觉得个人的渺小,众生之苦。
又因着自己生病吃药,免不了想道,倘若是平民百姓身子不好,如他这般,能活过三载否?
想得多了,便成了这般。
于寒舟对他还是很欣赏的。他胸怀悲悯,却不仅仅是口头上悲悯,而是想做点事情的,让她觉得这个人真不错。想了想,她道:“你的想法不错,但是牵扯较大,恐怕三年五载的也不成。不过,有志者事竟成,徐徐图之,未必就达不到。”
贺文璋蓦地抬起眼睛:“你有办法?”
“没有。”于寒舟摇摇头,“但我觉得,你未必是唯一一个这样想的,也一定不是唯一为百姓着想的人。有志之士那么多,集思广益,总有办法的。”
他化名长青,在读书人中还是有点名气的,倘若写一篇文章出来,叫大家都看一看,想一想。看的人多了,想的人多了,发声的人就多,这事一年两年成不了,三年五年总有些进展,待得时日再长些,还要有更大的突破。这样下去,百姓那头的负担便清减不少。
“好,好!”贺文璋一下子站起来,神情激动,“我这就去写!”
转身就往书房行去。
于寒舟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不禁好笑摇头。
贺文璋的身体不好,不能久坐久思,所以他这一篇文章写了整整三日,才写成了。
他拿给贺文璟,如先前那般,叫贺文璟拿去读书人汇聚的地方,张贴出去。
做完这些,他才松了口气,只觉得原先压在心头的什么散去了。而后他猛然发觉,他好几日没同于寒舟好好说话了?!
想到这里,后脑勺上爬起一层战栗!
“你就知道本末倒置!”侯夫人训斥的模样在脑中浮现。
贺文璋顿时有些紧张,坐在于寒舟面前,想着自己居然冷落了她,自己居然舍得冷落她,冷汗便从额上冒了出来。
“嗨。”于寒舟见他出神,便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贺文璋被惊回神,见她面上带着浅浅笑意,似乎并未因为他的冷落而不满,心中稍稍安定,歉然道:“我刚才出神了,你说什么?”
“我娘家二嫂有孕了,我明日去道喜。”于寒舟笑着道。
二嫂进门一年多,如今有喜事传来,安府上下都高兴得不得了,她作为出嫁女也要去祝贺。
贺文璋听得她要出门,心里不是滋味。他冷落了她好几日,才想着补回来,她就要出门。
“我跟你一起去?”他说道。
于寒舟想了想,问道:“你真的很想去?”
她不建议他去。但不好一口回绝,免得他又觉得自己是负累,总想着“拖累”两字。
“二哥二嫂有喜事,作为妹婿,我应当去一趟的。”他斟酌着道。
于寒舟沉吟了下,说道:“如果你想一起,那就去吧。不过,你这几日忙着写文章,都没有好好休息,我觉得你在家歇息比较好。”
贺文璋听了,心里纠结起来。
若论本心,他是想去的。那几日忙着写文章,想不起来也就罢了,现在文章写完了,他就想看看她,跟她说说话,下下棋,做点什么都好。哪怕是去她娘家,他什么也不做,远远看着她也好。
但她这么关心他,又叫他不好逆了她的心意。
“那我不去了。”他道,“你代我向父亲母亲问好,向二哥二嫂道贺。”
他最终还是舍不得辜负她的关心,决定听她的话,在府里等她回来。
于寒舟见他听劝,也松了口气,笑着道:“好。”
次日,于寒舟回娘家,贺文璋一个人在院子里,思来想去,没什么事做,便进了书房。
铺开画卷,磨墨,调色。
一副美人图逐渐显露出来。
美人坐在榻上,纤细手指握着书卷,低头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