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扶着树干站起,到休息区周围用扩音器喊弟弟的名字,每喊一声都渴望得到回应,可声声落空。
过往的调皮捣蛋惹人厌,在这一刻都消失,只剩血浓于水的牵挂,她必须找到何来,哪怕是具尸体,也要找到,一想皮到不行的弟弟变成一具尸体,又恐惧,无处诉说的压抑,只能绷紧神经。
极耗费体力的工作,搜寻队也要停下休息,何醒他们这个小队伍,围坐两颗树中间,倚着、靠着、倒着的各自睡去。
何醒靠在树下,双臂环抱膝盖坐着,一闭眼就是小时候,何来喊着姐姐朝她跑来的画面,接着像洪水样涌来的焦虑恐惧将她团团包围,难以呼吸。
她想程朝落了,可手机没信号,联系不到远在大洋彼岸程朝落,忍了一天的眼泪终在寂静深夜流下,她咬着唇,不发出一点声音。
不知道坐了多久,她在眼泪中睡去,白天太疲惫,睡得很沉,再醒来感觉身旁很暖,偏头,她看见张熟悉的面孔,程朝落坐在她身边,手臂搭在她肩上搂着。
似感到她的目光,程朝落倏地睁开眼,对上视线,何醒问:“什么时候来的?”
“昨晚。”刚睡醒,程朝落嗓子沙哑着,他联系不到何醒,电话辗转打到苏明芯那里,得知何来的事后第一时间飞回来,追进山里,他手臂用力搂紧何醒,“我陪你找。”
何醒的眼泪一下流出来,将最担忧最焦虑的事讲出来,“你说何来,会不会”她不敢说死亡两个字。
“不会。”程朝落语气坚定地告诉她。
“已经失联五天,他带的食物可能早吃光。”
“拖得时间越久,越危险,我们起来找吧。”程朝落没再多说安慰的话,把一切化作行动,牵着何醒的手,随搜救队,一处处地找寻。
有程朝落在身边,何醒莫名心安,再累的事也不觉得累,又是一次日出到日落。
搜救队停下休息,程朝落和何醒没停,他们在搜救队休息的附件区域寻找,无意间,何醒看到山坡下躺着个人,她不由的握紧程朝落的手,“那边好像有个人。”
“我们过去看看。”几步路的距离,程朝落手指被她捏的泛白不过血,他轻声安抚说:“不会是何来。”
何醒紧紧咬着嘴唇不说话,山坡陡,程朝落一手牵着她,一手扶着树干缓慢往下走。
到山下,程朝落双手握着何醒双肩说:“站这等我,我过去看眼。”
他们讲话这么大声音,躺在草丛里的人毫无反应,是死是活可想而知,草丛遮住了那人的容貌,何醒看不清,也不敢看,她反手抓住程朝落手腕,“如果是何来告诉我。”
“不会是何来。”程朝落依旧非常坚定的语气。
他走过去,何醒闭上眼睛,死死咬着嘴唇,煎熬着等结果,片刻后,她听见程朝落说,“不是何来。”
何醒松口气,不等说话,远处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他们闻声看过去,远处浓密的草丛里还躺着一人,有声响说明人还活着。
他们互看一眼,立刻跑过去,扒开草丛,是何来苍白的脸,和干枯的嘴唇,他哑着声虚弱地喊了声“姐。”
何醒顾不上其他事情,忙扶起何来,拧开身上背的水壶为他喝水。
“你们坐在这别动,我上去喊人。”程朝落叮嘱后跑回山顶。
五六天没喝过水的何来,躺在姐姐怀里生出不真实感,他用尽全力,抬起手臂摸摸何醒,“姐,我还活着吗?”
何醒鼻子一酸,眼泪又掉下来,“别说傻话,爸妈在山外等着带你回家。”
因为严重虚脱,加小腿骨折,从山里出来,何来立刻被送往当地医院治疗,手术室外,何醒疲惫至极,靠着长椅一句话不说。
手术结束,苏明芯和何庆林留在医院护理,程朝落带何醒去医院附近的宾馆休息,在山里待两天满身汗水,何醒顶着疲惫洗澡,浴室出来,程朝落用热水给她温一盒牛奶,“喝点再睡。”
换程朝落进去洗澡,何醒穿着新买的睡衣,听着浴室水流声哗哗,手握着温牛奶站在宾馆窗前,看楼下奔流不息的车辆,身体像缺了机器的零件一碰就碎,疲惫到极限。
她牛奶喝完,低头把盒子扔进垃圾桶,再抬头窗玻璃映出程朝落挺拔身姿,他只在腰上系了浴巾,腹肌平整凸显,浴巾系的低,人鱼线向下延伸的地方,露出一半青色刺青,是她的名字。
似注意到她的目光,程朝落擦头发的手顿住,抬头望向窗户,视线在玻璃上和何醒相碰,良久,他走过去,抱住她,“都过去了。”
何醒的眼里一下盈满泪水,她一句话没讲,程朝落便知道她在后怕什么,她抱紧他,“何来出来探险的钱是我给的如果他像那个同学那样长眠于这座深山我会成家里千古罪人,一辈子也无法原谅我自己给完钱之后,我该问问他的,去哪里?怎么去?可我忙着工作什么都没问”她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
“何来和那位同学想法简单,做事草率,与你无关。”程朝落空出一只手抽张纸巾给她擦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