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为什么想到来禅修?你信教吗?”禅师的手轻轻按压在她头顶。
苏听很诚实,没有说谎。她在手机里打了一行字,然后手机里机械的语音响起:“我不信教。就是觉得禅修挺有意思。最重要是,我想安安静静地发呆。”
门外传来“嗤”一声笑,她急匆匆抬头,看到一抹白衣在木窗前飘过,屋檐下金铃响起,清脆空灵,那抹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走远了。
她能看到的,只是廊道尽头的一丛绿竹。
“你很重/欲。”禅师说。
苏听有点尴尬,男女之事,她极少想起,即使有,也只曾和司家朗一人分享过那些属于午夜梦回的缠绵。何来她重欲一说?她不随便,亦不放荡。仅有的一次放浪,只是在美国一号公路上,遇到那个绝色美少年时,她既坦荡又似有所图地裸-睡而已。旅行路上的艳遇,一开始她没有想过,遇到明海时,她有过犹豫,她想,司家朗都可以背叛,她为什么不可以?赌得仅仅是一口气而已。但最终,她和那个叫明海的美少年都没有迈出那一步。
她人呆呆的,握着手机的右手,手臂还伸着,白色的宽松衫袖卷上去了一点,露出她手臂上的那粒红红的小痣。禅师看见了,眼睛里闪过一抹若有所思。这一霎,她更尴尬,这个位置很容易就令人联想到守宫砂。果然,坐得离得她最近的班长也看见了,“咦”了一声。她心下就烦躁起来。
“下去吧。”禅师轻声说。
苏听报的是最短的一个课程,修禅时间只是十五天。
她盘腿坐在讲室里,听禅师讲课。
全英语讲授。第一天只是入门的课程,简单易懂的禅理。
禅师问:“你们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底下有人答:“有果自有因,到得这里是因果关系。”
真玄。
禅师说,回答得很好。
她是急匆匆下了飞机就赶来禅院的,从昨晚到现在都未曾用餐。
所以,因果就是,苏听饿了。
“tg,你明白么?”禅师突然叫她名字。
苏听又困又饿,居然傻愣愣举手后,用手机输入语音问:“禅师,人为什么要吃饭?”
底下一片哄笑。
慈眉善目的禅师双手合十:“你感觉到了什么?”
“饿。”苏听执着手机诚实回答。
“那你明白了么?”
苏听想了想,因为饥饿,所以要吃饭。
禅师还在授课。
为了静心静神,她所处的地方,在禅院的最里进,靠着后面的整个山林。她除了听见禅师嗡嗡的声音,还有山林里的鸟虫唧唧,什么禅理统统见鬼去吧,她已经想睡觉了。这样听着单调的声音很舒服,所以她想睡觉。
梦总是在似睡似醒时来,她见到了一个男人,熟悉的身形,熟悉的气息,脸庞被白雾笼着瞧不分明。
是一个身披褚红衣的男人,那件红衣像袍子长长的,到男人小腿腹那里。随着他走动,飘起。是一个飘逸的男人。男人离她近了,贴着她身,像午夜梦回时的浮光掠影,与她紧密地缠绵。身体的触觉熟悉,是司家朗的气息。但当她抬头凝望时,他正垂眸看下,像俯瞰众生的神佛,眼神深邃,洞识她心中一切秘密,但可怕的是——
她看清他脸容的那一刹,蓦地惊醒。
“吃饭了。”
说不清是被梦惊醒,还是被叫声叫醒,她本能地抬眸去看来人时,却只看到他转出讲室门口的那抹白身影。
一定是错认了,那个叫明海的男孩虽高挑,但远没有此刻的男人高,大概直到男人的耳朵吧……
她还处于怔愣里,没有回神,梦游一般。她身边的人说:“已经下课了,禅师走前,让我们在这里用餐。刚才是送饭来的小僧侣。”
一大碗香软白饭就摆放在木质的托盘上。托盘里还有一只白瓷水承,清水里浮着一朵白色的素雅小花,看起来像雏菊。除了白米饭还有一碗素汤,一小碟青菜木耳红萝卜,再无多余食物。
意料中的,苏听已经听到底下的吸气声和嘀嘀咕咕说怎么可能够饱的声音。
她拍了照,发了微博。
不过一秒,居然就刷出了“听海”的留言:一天两顿饭,过午不吃。好好体会禅修的乐趣。
居然还配了个她爱用的不爽猫图片?
天,这人是在调戏她吗?
还是恶毒的狗仔,不肯放过她的任何一点行踪?
她回头望了望,并没有疑似媒体的人。这里门禁森严,也不可能有那种人进得来……
苏听正胡思乱想着,旁边的可爱又肉乎乎的小胖妞说:“朋友,你的那碗饭看起来分量很足啊!天,居然有木耳红萝卜??我们碗里只有青菜!!”
苏听:“……”
你喜欢,你吃咯!苏听将红萝卜木耳拨拉到胖妞妞碗里。她又不是兔子,而且她真的是非常非常讨厌吃红萝卜。于是,下一条微博变成:我不是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