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并没有故事里说的那么轰轰烈烈,没有女同学特意为这一天穿了漂亮的长裙子,更没有家长陪着来,只是在某一个很平常的一天,起了个大早,乌压压的一年级的人堵在门口,光秩序就维持了好久,站在台子上拍照时太阳正大,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摄影师按下两次快门,变换了一个姿势,就散场了。
学校没有统一的毕业晚会,学院倒是组织了一场,只是安排了答辩之后,大部分人都已经离开了学校,下面的观众更多的被大一新生填满。
辅导员说看一次晚会加02分。
傍晚,何经年收拾了寝室里所有的东西,只有装了一个背包,他往外走时想起之前曲临离也背着这样个小包,带着她的全部,仰着头闯世界。
他脑海中的小人此时就出现在校门口,打着把伞挡着太阳,站在路对面,看到他后跳起来挥手。
过路汇合,乘上回家的公交车,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手交握着。
时间没给他太多假期,领了毕业证后就正式入职了公司,只是在这之前,他们先搬了个家。
上次城市规划后,格局确实好了一点儿,让他们也能在两家公司中间的位置租到了一间两居室,还带个通透的大客厅。
搬家那天好几家邻居都帮了忙,邻居奶奶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看着他们收拾好所有的东西,最后一次回头看这栋房子。
曲临离怀里抱着奶奶送给他们的蝴蝶兰,漂亮的小花被养的很好,花叶被风一吹,好像也在和奶奶告别。
他们离开前和奶奶说不忙了就回来看她,可是大家都知道,这一别,再见的概率,大概就约等于没有了。
不断长大,不断告别,留在过去的关系和回忆却不会变,一道道看不见的线,把一个个人锁在这世界上,让你也不算太孤单。
日子平平常常的过,熬过炎热的盛夏,终于盼来了珍贵的中秋假期。
可是两人往床上一摊,丝毫没有出游的安排。
“咱们现在就是完全的社畜了,周末累得瘫在床上不想起,只有假期能提起一点儿精神出去玩玩,又被这炎热的夏天打败了。”
“我都不太记得了,家里的这时候,已经开始凉下来了吧。”
“昨天我妹发信息说,已经要穿外套了。”
她主动提起家乡,如今已经提不起什么恨与怨了,之前周律师还给她发过消息,说她弟弟没有高考,直接去学了门手艺,学成了就也能自己养活自己了。
曲临离不记得什么时候把他的号码放出黑名单了,看过这条消息后也没回复,又一次拖回了黑名单。
无所谓,他们无论怎么样,她一点儿都不感兴趣。
可她频繁的回忆起家乡,真的带来了不好的消息,假期第二天,他们正蒙着被子呼呼大睡,又被急促的铃声唤醒。
是妹妹焦急的声音,
“哥……二大爷……二大爷在家昏倒,被送到医院去了!”
那种被钝刀子扎进心脏的感觉还停留在心口,如今又毫无防备的捅进来一刀,命运接连在他头上挥了两棒子,砸得人晕头转向。
曲临离比他冷静许多,拿着两人的手机直接请了年假,请假一直连到下个假期,他们有二十多天的时间可以回去。
订好了最早一班的机票,她拉着一言不发的何经年打车去了机场,把他的头放在自己肩膀上,手揽着他的腰。
直到要登机前他才恢复了一些,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用力的揉了把脸。
曲临离跑着去了免税店,不看价钱的直接买下了件大衣,她没有厚衣服,身上这件回去肯定会冷。
她选的是个靠窗的位置,手牵着何经年的手,眼睛一直看着窗外,上一次从家乡出来,为了省钱她选的是火车,老旧的卧铺火车吱呀呀的开了两天叁晚才到达,一下来就被迎面扑来的热气冲昏了头,给她了个热烈的拥抱。
如今过去了十多年,那个被热浪冲的后退的踉跄依然记得清楚,现在她要回去了,复杂的心情难以言表。
飞机飞得很快,但要降落时天也还是黑了,高楼大厦的灯光都亮了起来。
原来天南海北的城市,从天上看也差不了多少。
下了飞机两人直奔医院,何经年的大爷叔叔和大姑都在医院,他爸爸刚做完手术,北方常见的心脑血管疾病,老人大多逃不过。
镇定了一路的何经年在看到可依靠的亲人后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他靠在墙壁上滑了下去,高大的个字蜷缩成了一团。
中老年的北方汉子的情感表达一是在酒里,一是在默默安抚的手掌里,他们拍拍何经年的肩膀,就给了他不少力量。
大姑在后面推了下曲临离的胳膊,示意还是让她上前安慰,这一个小小的举动把她也弄出眼泪,最后长辈们转过身去,留下他们俩靠在墙角抱头痛哭。
晚上,长辈们都被赶回了家,他们俩挤在走廊的一张加床上,曲临离提着楼下买的包子回来时何经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