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在床上,她找了一圈,才在走廊尽头的角落里看到他蜷缩的身影。
他又在给那个永远不会有回信的号码打电话了。
以前碰到这种情况她都会悄悄躲开,今天她却直接走过去,从后面抱着他的肩膀,头也凑到手机边,好像那边真的有人在听,
“阿姨,中秋节快乐,今年我陪着年年,和叔叔,叔叔没什么大碍,放心吧,您一定要保佑他们都平平安安的,我也会照顾好他的。”
何经年转过身,一头扎进了她的怀里。
手术很成功,爸爸在第二天下午醒来,一睁眼就看到何经年守在床前,心情更好了。
曲临离听他说过,他爸爸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小孩子都不敢靠近,可他笑着和她打招呼的时候,却让她亲切的想要扑过去直接喊声爸爸。
“小年子和我说起过,他女朋友哪哪都好,我本来以为他吹牛呢,现在一看,这小子真是有福气啊。”
没有人提起从前的那些事情,或许是老人生病后看开了,或许是他们真的就没把那当回事,他们只是带着曲临离自然的融入了进来,好像他们从前很久就是一家人一样。
观察期结束了老人就张罗着要回家,他还独自住在老厂区里,何经年听到后回头看曲临离,她耸耸肩,无所谓。
到家后,何经年忙着收拾屋内卫生,曲临离早在进厂区边缘就下了车,她寻着记忆里的地图,沿着如今翻修过的马路,描绘着她的家乡。
路变宽了,边上原来的那个荒废的芦苇荡也被修成了小公园,漂亮的小桥架在水面上,居民楼的外墙也被刷上了新漆,一个区一个颜色,边缘还安装上了灯管,天黑后就会亮起不同的光。
她记忆里厂区最大的那个超市居然也关门了,如今那一片的平方都被铲平,修成了宽阔的大路,只有路边那个公交车站还依旧在原地,虽然大树下再也没有阿姨推着车卖一块钱叁勺的冰糕了。
何经年说他们第一次相遇就是在公交站,曲临离特意靠近站牌仔细看了好久,斑驳的牌子上都是岁月的痕迹,仅仅一个公交站名,就能勾起无数回忆。
她并不打算把这些回忆再看一遍,都是些无用的琐碎。
沿着公交站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就是她家原来的二区。
风还是原来的风,风一吹,鼻腔里全是枯黄叶子的味道,带着些霾,微微呛人。
好像所有东西都还摆在原位,好像十多年只是梦一场。
很多人都不在了,很多事都没人知道了,有她认识的老人如今更老了,依旧坐在楼下闲聊,浑浊的眼睛盯着她,也认不出她来了。
她还上楼看了看那两间房,房子早就换了主人,家门口终于贴上了红彤彤的对联,门外摆着个鞋架,从老人到孩子的鞋都堆在上面,连上面的灰尘都是生活的痕迹。
挺好的。
按照何经年的指示,她第一次涉足其他楼,气喘吁吁的爬上了六楼,他就站在楼梯口等她。
男人换了件家里的毛衣,穿在身上皱巴巴的,还很小,袖口被他挽到手肘,刚刚活动过的小臂上血管凸了起来,肌肉线条明显。
“小笨蛋这体力太差了,回家就带你锻炼去。”
他走下几步台阶拉着人上去,往家的方向走,
“快点儿就等你了,咱们开个家庭会议。”
大病一场,爸爸的很多观点都跟着变了。
从前他贪恋故土,说什么也不会离开家乡,如今,他也找人帮忙卖掉了这间住了大半辈子的房子,带着一张薄薄的储值卡,和儿子一起去了他如今落脚的城市。
这里终年暖洋洋,适合他养病。
爸爸用买房子的钱在郊区买了套带院子的小楼,身体好了之后还自己种了点蔬菜,他厨艺不错,喜欢看着孩子们假期回来时围着他等菜出锅时的亮晶晶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