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已经死了。
几道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首领双手颤抖,俯下身来去摸刘映秀的皮肤。
触手僵硬得像一块石头,他至少已经死去了七天,可不止为什么,尸体却并未腐烂。
这群教士就是新娘案的始作俑者,那屠户女儿的尸身在他们手里保存了小半月。他们本该对尸体死后僵硬的状态十分熟悉,只是刚才太过紧张,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刘映秀早就已经死了!
那么,布下结界的人是谁?!
刘映秀死了这么久,是谁保存了他的尸体?又是谁把这具放在了这唯一亮灯的房间里,仿佛在等待他们的到来?!!
情况陡然间发生剧变,冷汗瞬间浸透了首领的衣衫。不止是请君入瓮,在这里布下陷阱的是他们根本没有预料到过的第三方!
首领一手提着灯,大吼出声:“撤!撤!”
其他教士们也接连意识到情况有变,纷纷箭步向楼梯抢去,正要迅速撤退——
这时,他们的脸上仿佛突然被溅上了一道热流,同时一声“咔哒”,仿佛熟透的西瓜被砸碎的声响。
一股凉意从脚底直窜上头,首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看到了满手的血红。
就在他们面前,廊边的墙壁竟然破开了一个大洞,有什么东西正从那里挣动着探出头来。
一、二、三、四……
九条细长的脖颈接二连三地从洞里钻了出来,随即“刷”的一声,那喜爱血食的怪物落在地上,张开了黑色的双翼。
接近六尺的翼展,整个房间仿佛都被它遮蔽了一般。曼妙地摇晃着的头颅上,九双血红的眼睛正因为兴奋而睁大。
——鬼车!
这只怪物大概早就像蝙蝠一样挂在了墙上,那样漆黑的身体与夜幕融为一体,细长的脖颈紧紧贴在木质墙壁,听着里面的动静。
鬼车缓缓收回了爪子,九张嘴里一起发出尖利的、愉悦的哭声。
在露面的瞬间,它就将一个术士的头颅抓成了两半。
朝廷大员的老宅,诸多菩萨庇佑的佛堂,竟然成了妖魔的巢穴!
这地狱一般的景象里,首领最先回过了神。
“不要慌!不要慌!结起阵来!”他一声暴喝,一边揪住身旁最近的术士,一边将手里提灯高举起来。
作为术士修炼多年,他们之中大多数人都直面过真正的妖魔。从最初的惊恐中回过神来,其他几个术士迅速找到了位置,脚下站定位置,同时厉声念咒。
六盏白灯同时举起,凄异的白光一时大盛,鬼车血红的眸子被那光一照,几根脖子顿时烫伤一样骤然缩回。
连绵不绝的念咒声中,几个教士脚下训练有素地变换着方位。鬼车身体后仰,利爪又一次猛抓下来,可是这一次却仿佛砸到了什么无形的屏障上,无法前进一分。
九条脖颈如同蛇一样直立,这妖魔焦躁地仰起身体,叫声逐渐凄厉尖锐起来,漆黑的羽毛根根直立。
短暂的角力之中,这妖魔显然逐渐落到了下风,首领抬起手,狠狠抹了把溅到脸上的热血,厉喝道:“一鼓作气,除了这妖孽!”
众人一时齐声大喝,鬼车血红的眼中也现出了野兽般的凶光。
一边是只有噩梦里才会出现的可怕妖魔,另一边是高举白灯的术士,两边同时发出可怕的吼叫,这地狱般的一幕,仿佛大兴善寺宝顶中除魔壁画中的景象重现于世。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的廊道里传来了一道低柔的嗓音。
“怎的这般无礼?有客人来了,也不通传一声。”
在半室未散的血腥气中,来人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停在他们身后。
一股寒气从仿佛从脚底直窜上头,转过头去的的那一刻,首领浑身的汗毛几乎都炸开了。
就在同一个刹那,鬼车“刷”地一声收起羽翼,九只头颅迅速蜷曲起来,倒退几步,飞也似的藏进楼梯的暗影中。
一个男人正站在他们身后。
明亮的灯光洒落下来,映照在他身上。
柔顺的长发垂落在肩头,那张含着笑意的、俊逸如画的面容上,一双竖瞳里仿佛正流转着深幽妖异的银光。
黎明之前,整座城市寂静异常,天际泛着黯淡的苍青。
黑衣小僮吃饱了肚子,跪在一边,用浸了水的抹布拖地。
楼上一番剧震,壁龛里的韦陀菩萨像也被震落在地许多,小僮跑上跑下,举着佛像将它们一一摆回原位,只是他身高不够,有时拼命踮着脚也够不着上面的格子,显得几乎有些滑稽。
小楼很快被清理如初,只有墙壁上它撞开的那处破洞,是怎么也没法修补了。
李慕月微微俯下身,长发如绸缎一般从肩头垂落,水流漫过手指,洗去他指尖的血迹。
灯光映照在他侧脸上,柔和得几乎带着几分书卷气。
这时他听见了嗬哧嗬哧的喘息声。
“杀了我吧……,”那个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