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状况非常不好,长期无法吸食到毒品令他的精神更为糟糕。
庄北宁想象得到,一个瘾君子长期无法吸食毒品时,他的癫狂表现绝对会让人心生恐惧与同情。庄北宁见过那样的赖斯——他的身体不停地颤抖,双手紧握成拳,似乎是在试图稳住失去控制的神经。面容扭曲着痛苦的表情,眼神迷茫且空洞,时而显得焦虑不安,时而陷入恍惚。他的衣物凌乱不堪,衬衫散乱地挂在肩膀上,裤子上污渍斑斑。头发凌乱如鸟窝,油腻脏污,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进行任何清洁。皮肤暗沉且粗糙,布满了青紫色的瘀血和红肿的疮痕。长期吸毒导致赖斯的牙齿松动、发黄,部分甚至已经脱落。
庄北宁想,如果赖斯没有染上过毒品,就算他不能在巴黎淘到金,至少,他能是一个活在阳光下的人。
失眠梦魇
听到那对情侣说“赖斯可能回他的家乡阿尔及利亚了”时,庄北宁沉默了。
良久,她也没再说什么。
她知道那并不可能——赖斯和她说过,他不能让在家乡的母亲看到自己这副模样。
赖斯说过,只要家人不知道自己在外面吃了苦,就不算吃苦。
庄北宁对赖斯的感情很复杂。他本该是自己搬离了巴黎十八区后,人生就此没有关联的人。但是,庄北宁始终不自觉与他深深共情着。吸毒不可原谅,让人丧失本性。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只能希望赖斯不会再对他人造成进一步的伤害。
赖斯到底是死在牢里了,还是至今游荡在巴黎的哪一个角落?庄北宁想来是难以得知了。
庄北宁想,如果她不再向新认识的人提及巴黎十八区的过往,只怕没有人会把她与破败狭小的阁楼划上等号。
不过是半年多,竟然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回家的路上,庄北宁感受到巴黎这黄昏的色彩,像神明决定为所有人点上烛光。她几乎是赌上了性命才能在巴黎找到了自己的栖息地,但是,好糟糕,她被连日来的噩梦快要逼疯了。
白天,庄北宁若无其事地扮演尽职尽责的都市人。到了夜晚,她久久不敢入睡。一旦睡着,庄北宁就会梦见穷凶极恶惦记着父母补偿金的亲戚们,会梦见在阴暗角落里龇牙咧嘴的亡命之徒,会梦见火车上令人不寒而栗的枪声。
庄北宁想,她可能是病了。就像是一根弦绷了太久,终于有了要断裂的迹象。
她没有和韩蔺诉说自己的烦恼。韩蔺现在忙于游戏工作室的事情,庄北宁不想成为韩蔺的负担。她素来是不喜欢成为他人的负担的。何况,她是通过工作和学习一步步来积累职业生涯维持着现在的生活的。
庄北宁相信,这只是一道坎,她能迈过去。
然而,长期失眠的状态比庄北宁想象中更可怕。每晚躺在床上,恐惧和不安成为庄北宁脑海中的主旋律,夜夜难寐。在经过一段时间后,这种持续的紧张和焦虑已对她的身心造成了巨大影响。
庄北宁面容枯黄、憔悴不堪,原本充满活力的神采消逝殆尽。黑眼圈愈发明显,凸显出她深度疲惫的样子。随着日积月累的疲劳累积,庄北宁的体重也明显减轻,走路时步履蹒跚,几近虚弱。精神状态方面,庄北宁的注意力无法集中,反应迟钝,常陷入茫然自失的状态。原本机智敏捷的头脑,如今似乎被厚重的迷雾所笼罩,无法正常发挥。
若不是庄北宁用强大的意志力要求自己尽可能完成工作,恐怕早已经倒下了。萨娜在发现庄北宁交付的工作有几处低级错误后,作为发现庄北宁状态不对的第一个人,给庄北宁提供了建议——去见见心理医生。
“bertha,也许,你需要寻求专业的心理治疗和生活调整以改善当前的状况,并努力从持续的噩梦和失眠的阴影中解脱出来。”萨娜真诚地给予庄北宁建议。
庄北宁无奈地笑笑,收下萨娜推荐的心理医生的名片。
她的手指在心理医生的名片上摩挲。“我真的需要看心理医生吗?”庄北宁喃喃自语,将焦虑深藏在心底。她想到坐在诊所沙发上,向陌生医生倾诉自己的心事,那感觉让她犹豫不决。
在这段时间里,庄北宁用尽方法都未能改善睡眠。她试图通过早点睡、瑜伽、放松音乐等方法来调整,然而失眠依旧缠绕于她。庄北宁开始质疑自己能否摆脱这失眠的阴影,恢复正常的生活。
身体状况实在是太差了。庄北宁破天荒地请了病假,提前回了家。彼时,韩蔺在音效室里和卡恩打磨游戏关卡音效,没有注意到脸色煞白的庄北宁。
乌云密布的巴黎下午,天空阴沉而压抑。破败的街道上弥漫着一种荒凉无助的氛围。地铁还是罢工,庄北宁打了一辆车,歪着头靠在车门一侧,平静地看着街景倒退。
沿着蜿蜒曲折的街头,残破的建筑物在风中摇曳。废弃的桌椅堆积在咖啡馆的角落,沙哑的鸟鸣回荡在空旷的街道两旁。悲伤的情绪从孤寂的窗户里透出,似乎每扇窗子都有一个凄美的故事等待倾诉。缓缓行进的行人脸上挂着沮丧的神色,他们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