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那侍卫回来了!”
有眼尖的百姓远远的便瞧见了那人的身影,语气里怀揣着几丝希望。
他们想要圣上睁开眼睛看看天下黔首过得水深火热的日子,想让圣上为他们着想着想。
报信的侍卫愈来愈近,面色也愈来愈难看。
他低声与守门的侍卫耳语一番,守门侍卫一听,面色也是唰得一下,变得苍白。
圣上说:
“依律处置。”
报信的侍卫寻到圣上时,圣上正虔诚地跪坐在蒲团之上,双手合十,面色悲悯。
听闻他的话,圣上也只是面色不改,薄唇轻启:
“依律处置。”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直接了结了为百姓出头之人的一生。
但凡是坐在那九五之位的人,不论他有多仁善,也绝不会允许自己的位子受到威胁。
如今,就连百姓都敢压他一头,直接堵着宫门开始威胁了?
怎么敢的?
在高位者眼里,百姓从来不是百姓,他们甚至不是人。
只是比他们的爱马还要低上一等的有生命的东西罢了。
听着守门侍卫低沉悲痛的声音响起,百姓顿时哭天抢地。
可,那侍卫叫他们静静。
他一咬牙,自作主张地叫那些百姓快跑,莫要在这儿久待了。
出头的那个百姓,横眉一竖,愣是呆立着在急来急往的人流里头立着。
好久,他铿锵有力又坚定的声音传进守门侍卫的耳朵里:
“我高松一人做事一人当!怎能叫你等前途光明之人为我受罚丧命?!”
“老子想说那些话许久了!今日终是痛快了!”
“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老子早在来时,便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待老子过了奈何桥,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围观的百姓中,有陪伴着高松过来的亲眷,他们虽面色不忍,眼神却是坚定无比。
他们紧紧咬着嘴唇,眼泪充盈着眼眶,但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拉着高松跑走,也没有捂住高松的嘴,叫他再别说了。
他们知道,高松这是为了百姓。
这是义举。
即便是死,也是死的光荣。
怎能叫旁人为他失了性命?
“你若是再叫我走,老子可不干!这是老子的功劳,你们谁也别想抢!”
最后这句话,高松嘶吼着喊出,震耳欲聋。
守门侍卫定定瞧了他半晌,忽而笑了,露出一颗虎牙来:
“好,我且依你。”
说罢,朝着那报信的侍卫使着眼色。
高松这人,有勇气有担当。
若是在军中,定能混出来一番天地。
若是大将军不闹着辞官便好了,若是广国公还没归乡就好了。
这等人才,他怎能放任去死?
守门侍卫顶着一颗娃娃脸,笑得纯真干净。
“我名邢军,今年十九,正是为国效力的时候。”
待他说了这番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后,正当高松一头雾水之际,
那报信的侍卫猛地上前,揽着他的肩头,片刻之后不知所踪。
宫门前留下的稀稀疏疏的百姓此时明白了,明白侍卫这番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他们不约而同含着热泪,默默在原地跪下,一言不发,磕了三个响头后,起身离开。
萧瑟的影子们在黄昏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落魄。
娃娃脸侍卫心里一颗石头落了地,顿时敞亮了许多。
他回过头来,看着怒目而视的太监,话里带着轻松的笑意:
“劳烦公公带我面见圣上治罪了。”
他这一生,没什么成就。
放眼望去,往后的几十年,也是一眼看到了头。
在此之前,他做的最大的一件事也不过是小国进犯时,替圣上给边关将士送了封信。
那封信还被边关将士阅后撕碎,连带着瞧他都有一股莫名的敌意。
现在好了,他也算有了一番作为的人了。
也算是为了百姓,做了些什么。
只是……孩儿不能尽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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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军的行刑日子,直接定在了第二日。
罪名是意图谋逆,抗旨不尊。
不知圣上怎么想的,也可能是杀鸡儆猴。
本应死在牢狱的邢军,直接被关在囚车中游街示众,然后在百姓都能看见的刑场之上行刑。
囚车行过时,百姓手里都拿着土块。
烂菜叶子臭鸡蛋他们丢不起,收拾收拾都能吃。
于是索性事先在城郊捡了满满一筐土块,打算丢往囚车。
见拉着邢军的囚车缓缓驶来,百姓心中的愤慨再也压抑不住,拼了命地从身后的筐里掏土块,嘴里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