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呼呼……」
正午的陽光在他頭頂正上方散發著驚人的熱力,也讓他雙腿的挪動越來越沈重,越來越力不從心……他喘著氣,白色的上衣幾乎已被汗水浸濕,一滴汗沿著他黑色的髮梢滴落,好死不死地掉進了他努力睜大,與強光對抗的眼眸—他暗自低咒了聲,撩起同樣濕透的上衣下襬隨意地擦拭了一下,往前邁開的腳步卻是片刻不敢停。
幾乎與他腰身齊高的玫瑰花叢造成他奔跑的困難,雖然無刺卻粗糙的莖桿亦在他的手臂、腳踝上留下深深淺淺的刮痕……他卻像是恍若未覺這些小小的障礙般,只是一心一意地往前衝刺……
拜託……一定要讓他……追上……就只差那麼……一點……
因強光而縮得極小的瞳仁死死地盯著遠處的某一點……那一頭在陽光下燃燒著的紅色髮絲,因為劇烈奔跑而左右搖盪著;那寬闊的背影,修長的四肢,還有那像野獸般矯捷的移動速度,狂猛的奔跑姿勢……不就是……!!
細瘦的手臂探出,像溺水的人那般胡亂擺動著,似乎想要藉著這樣的舉動抓住某些東西。因乾渴而緊縮的喉嚨困難地想擠出一聲叫喚:「……花……」
慢一點、慢一點……你這樣~我追不上啊……別走、別走……
急速交替的腳步開始現出凌亂,恰似那亂響一氣的鈴鐺聲。往前跨出的長腿被橫陳的玫瑰莖桿絆了一下,他完全來不及穩住身子就整個人往前仆倒—即將與地表來個親密接觸的鼻梁在離地約五公分處驀然打住。
腰間一緊,他被人穩穩地撈住身子,緩緩扶正……心臟還在胸腔中失序跳動的他望著自己穩穩踩在地面上的兩隻腳,再望向擱在腰際的大掌……鼻翼搧動,他小口小口地喘息著……這一連串的變化在電光火石之間發生,他壓根兒還找不回自己的聲音。
「有沒有哪裡傷著了?」溫文的男中音帶著一絲顯而易見的擔憂—他被人旋了半圈,淡淡的麝香味繚繞了他一身。
男人的問句本身並沒有得到他太多的注意,倒是喚回他因過度驚嚇而短暫恍惚的神智—他像是大夢初醒般探出手臂,用力地揪住男人的衣領,久未發聲的嗓音帶著點沙啞和抑不住的顫抖:
「仙道……我看到他了、我看到他了!……他在這裡、他就在這裡!!」他一再重複著同樣的字句,神情是泫然欲泣又帶著點逢魔的狂亂。
溫潤的黑眼中迅速地掠過一絲什麼,隨即隱沒。溫熱的大掌輕柔地覆上那使勁揪著自己的手掌—以一種擔心刺激到對方的力道。
「誰?洋平……你看到了誰?慢慢說……」和緩的聲音具有強大的安撫力量。
洋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一口……想依對方所言讓自己平靜下來慢慢講,然而激越的情緒還是讓他喘得彷彿下一秒就快要斷氣般,吐息清淺而紊亂。
抓住對方衣領的指關節用力到泛白,正似此刻從他口中吐出的每個字都是用盡泣血般的力氣。
「花道……花道……他就在那兒~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晶瑩的液體不受控制地逸出眼眶,正如同他無法控制自己越形尖銳與高亢的喊叫。
「噓……噓……」帶著薄繭的拇指輕輕地拭去那不斷落下的淚水,男中音自始至終不曾出現一絲不耐,依舊循循善誘著:「他在哪?洋平~櫻木在哪?」
這關鍵性的問句讓纖細的身軀在寬闊的懷中猛然一個旋身,伸直的細瘦手臂指向某個定點—
「他在……」
話尾不自然地頓住,瞪圓的貓眼茫然地望著自己的手指處,原本紅髮男子的所在地,如今卻只見一整片搖曳的玫瑰花海,還有一株枝繁葉茂的老榕樹,除此之外,別無長物。
他呼吸一窒,白皙的手指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剛剛明明看見了,看見他跑向那棵樹,不會錯的!是花道沒有錯!
有人從身後摟住了他,溫暖的胸膛熨貼著他的背,可他還是覺得渾身如墜冰窖,失望與失落像無形的手掌扼住了他的頸子,讓他呼吸困難。
「我明明看見……明明看見……」粉唇開開闔闔,喃喃自語。
「噓……洋平……沒事了~進屋裡來吧……好不好……」較方才更為和緩的嗓音安撫地響起,此刻卻已完全起不了任何作用—甚至,對方息事寧人的口吻就像某根刺針扎了他神經末稍一下,他就像隻被踩著尾巴的貓般整個抓狂了—
「我不要!放開我!我要去找他……花道!花道!」他扭動著想掙脫男人的懷抱,腰間的手臂卻收得更緊。
「洋平……你冷靜一點……」一直持平的溫嗓現出了一絲無奈,一絲疲憊。
「我很冷靜!放手!仙道彰!」扯開嗓子的咆哮響徹雲霄,他又是咬、又是踢、又是打,就像隻野性難馴的小獸。「花道在等我……我要過去!放~手~!」
『啪』的一聲,清脆響亮,換來的是一片突來的死寂。
肩膀被人扳過,臉上瞬間一片熱辣—洋平偏著臉,眼前一片金星亂舞,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