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什么就点什么。”她招呼服务生过来,“点餐。”
“我要一份法式鹅肝酱,一份提子干松子焗猪柳,一份意大利香煎银鳕鱼……哦,再来一份巧达玉米蛤蜊奶油汤。”说罢,终于想起谢昭棣,“你想吃什么?”
“这些就好。”谢昭棣的心在流血,“堂哥,你这几年过得好吗?”
尹拂砺正在s大念大三,自从上大学以后就没再回过家,美名其曰勤工俭学,真实原因是什么谢昭棣也不得而知。
“还好。”他语气还是淡淡的,“这个餐厅不错。”
“是啊,环境很棒。”谢昭棣继续说,“姑妈姑丈都很想你。”
“一个学长推荐给我的。”尹拂砺也继续转移话题,“他说这里的西餐是b市数一数二的。”
“你……”“打扰了,请您慢用。”
这餐上得可真他娘的快啊。
“左手持叉右手持刀。”尹拂砺面无表情地提醒道,“看见旁边的柠檬了么,滴上几滴。”
“噢。”谢昭棣小心地挤着柠檬,觉得自己跟这里格格不入。
尹拂砺也这么以为。
谢昭棣冒着一副穷酸样儿,浑身上下写满老家的乡土气息,而这种味道最让他感到恶心。
“这个牛排好嫩啊。”谢昭棣并未察觉有何异样,真挚地称赞道,“这个鳕鱼也不错。”
“堂哥,”她问,“我来b市一学期了,还没怎么逛过这里,过年这几天你带着我到处玩玩儿行吗?”
“不好意思。”尹拂砺娴熟地取出一只生蚝,轻轻地沾了沾酱汁放进嘴里,一边咀嚼着鲜美的蚝肉,一边冷漠拒绝道,“我没空”
“噢,好吧,没关系。”谢昭棣笑着耸耸肩,说,“那个……”
“食不言寝不语。”尹拂砺抬头瞥了她一眼,语气不善道,“吃完饭再说。”
谢昭棣有点生气,装什么啊,合着以前在餐桌上嘚啵得的不是你?
不过就是三年未见,尹拂砺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陌生得好像他们两个这是第一次认识。
各怀鬼胎地吃完最后一口,谢昭棣终于忍不住说,“堂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哦?”尹拂砺反问道,“我以前是什么样?”
“以前的你说话不会像今天这样冲。”谢昭棣放下刀叉看着他,认真地说,“你今天说话句句带刺,语气里尽是嫌弃和不耐烦。”
“还有,”她补充道,“我问你过得怎么样、为什么没回家,你也不正面回答,一个劲儿地转移话题。”
“我觉得现在的你很陌生。”
“谢昭棣。”尹拂砺眯着眼睛看向这个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堂妹,轻蔑地嗤笑道,“说你傻,你还真是不聪明。”
“你不会以为,我还是过去那个我吧?”他轻飘飘地说,“早在三年前我来到b市的第一天,我就告诉自己,从此以后不会再跟c市有任何牵连。”
“为什么?”
“因为我恨透了贫穷。”
“你身边的有钱人是什么样的,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出生在大城市,含着金汤匙长大;从小上的是私立贵族学校,说得一口流利的外语;小小年纪就已经环游世界去过很多国家,见惯了无数我们这种人一生也见不到的风景。”
“而我们呢。”他冷笑一声,“生在穷山沟,说一口蹩脚的普通话,买什么东西都得瞻前顾后思来想去,长到现在一次都还没有见识过外面的世界。”
“……这样的人生,也配叫人生么?”
“所以呢?”谢昭棣反问道,“这就是你阴阳怪气的原因?”
“我阴阳怪气?”尹拂砺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儿,“谢昭棣,你还真是被洗脑洗傻了。”
“你的名字是什么含义你都忘了是么?”他自嘲道,“我的名字是什么意思,我可没忘。”
“它时时刻刻不在提醒我,我是在福利院被领养的。”
“我是姓尹,但我终究不是尹家人。你表弟尹繁坤才是,他才是他们亲生的。”
“你觉得他们不爱你?”
“要是爱我,就不会害我。”
“害你?”谢昭棣觉得匪夷所思,“他们害你什么了?”
“他们穷成那个德行,怎么好意思去领养孩子?”尹拂砺语气逐渐加重,“既然养了我,就应该创造好的条件,而不是让我因为贫穷而抬不起头,永远活在自卑里。”
“你……”谢昭棣以为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道,“说什么?”
“我说,我原以为你跟我一样痛恨这个不公的世界,没想到啊,你是如此可怜又可悲。”尹拂砺静静地看着她,她的毛衣袖口处已经被磨出了球,看起来廉价极了,“以后不要再联系我了,我怕你影响我的形象。”
“哗——”“你他妈放什么狗屁呢?!”
那杯本该用力泼在尹拂砺脸上的红酒被突然冒出来